目的地是阿西娜的房间，小公主抱着玩具熊睡的很是安稳，斯内普挥动魔杖，那种暗沉沉如同液体的灰色物质在阿西娜上方浮现，其中绿色斑点在暗夜中尤为耀眼。

斯内普侧头，“认识这个咒语？”

实话讲，并不特别确定，哈利谨慎道：“这是测试阿西娜魔力的咒语？”

斯内普微微叹口气，示意哈利转身出门，重新回到起居室，“准确来说，测试的是阿西娜的魔核，正常小巫师出生之后，魔核就像一颗种子，随着年龄增长，魔核会渐渐生出魔力，就像种子渐渐发芽，魔力蓬勃到一定程度，会以魔力暴动的形式外在的显现出来，对应的，魔法部会自动检测到小巫师的情况并进行登记。”

哈利努力理解，“阿西娜的魔核没有生长，还是生长力薄弱？所以，最起码她并不是哑炮？”

斯内普瞪着他，“六年过去，救世主的理解力和观察力依旧让人惊叹，阿西娜的魔核并不是没有生长，而是生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正确来说，是魔力暴动的时候，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和引导，导致魔核枯竭，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将她定义为哑炮——尽管我十分厌恶这个说法——并没有错。”

哈利睁大眼睛，“跟我有关？”

斯内普冷笑，“不然呢？你以为我和阿西娜上赶着靠近救世主并享受荣耀吗？”

哈利警告，“西弗勒斯。”

斯内普恢复冷脸，“我翻阅了我能翻阅的所有书籍，试过许多种方法，都不能使阿西娜的魔核得到有效治愈，但那次与你的会面之后，我无意中发现阿西娜的魔核出现了复苏的迹象，也就是你能看到的绿色斑点。”

哈利深吸口气，“所以，你才允许我以阿西娜的家庭教师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斯内普，你要不要这么混蛋？”

斯内普耸肩，“你应该感谢你还有这么点用处，要不然我不会允许你靠近我们半步的，风流成性的、傲慢自大的、完全无从控制自己情绪的救世主先生。”

哈利用力挥手，就像用力挥掉骤然升腾起来的怒火，“对你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都是我的错误，斯内普，你就是个不懂感情的、愚蠢无知的、斯莱特林混蛋。”

斯内普嗤笑，“只有格兰芬多才鼓吹感情至上，斯莱特林们并非不懂感情，而是不会将感情错投到无意义的事物上去。”

哈利瞪他，“随便你怎么说，我对你没有比此刻更了解了，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斯内普诧异的看他一眼，他还以为哈利要开始新一轮的爆发呢，“目前来说，不需要做什么，你的靠近对她固然有好处，但……”

哈利道：“并不足以使魔核彻底修复，是吗？”

斯内普道：“修复死寂的魔核并不是容易的事，就像最强大的巫师也无法复活死去的人一样，翻遍魔法史，也不过区区数例，根据记载，有一种魔药大约能达成效果，因年久日远，魔药配方早已散佚在历史灰烬之中，只有不停的实验、不停的调整配方，我也曾远赴德、法等地与当地魔药大师研讨商议，可惜一直无良策，直到你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亲子魔法……”

哈利道：“亲子魔法？”

斯内普喃喃道：“亲子魔法，我应该更早一点想到的，魔力与魔药向来相辅相成，我不能因为我的魔力对阿西娜没有用，就断定你的也没有，毕竟……”

哈利深吸口气，“西弗勒斯，我能做什么？无论是什么，只要对她有帮助。”

斯内普不耐道：“目前不需要做什么，如果需要你的血、或者你的魔力、或者你的命，我会告诉你的，不会不告而取。该死的你这脑袋空空的混小子，不管是魔核修复，还是亲子魔法，在其领域内都是极其高深的，不像昏昏倒地那样简单。”

哈利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侮辱过了，他一而再压制着的怒气终于爆发，“我是脑袋空空，没有你那样高深的学问，但我最起码知道众人合力，知道寻求帮助，你如果有困难，并且是这么大的难题，你为什么不找我，而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研究？就算我帮不上忙，总有人可以。”

斯内普怒道：“然后让全世界都知道救世主有了一个哑炮孩子？得了吧，我和阿西娜都丢不起那个人。”

哈利叫道：“该死的，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阿西娜的魔力重要？还有，你刚才说阿西娜魔力暴动的时候没有得到有效的疏导，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当时你不在她身边吗？”

斯内普张着嘴，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是哈利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脸色乍白，渐渐转青，蓦然转开视线，捏起小桌上喝到一半的酒仰头干尽。

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哈利不由为自己的出言莽撞后悔。

斯内普是典型的伶牙俐齿，从不吃口头上的亏，他们不是第一回吵架，但绝对是第一回斯内普哑口无言，哈利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他感到的，只是无法遏制的恐慌。

他强自镇定，思索着刚才说的话，小心靠近，“阿西娜魔力暴动是在什么时候？当时……你……”

斯内普蓦然站起来，粗暴推开他，往楼梯口大步走去，“是我的错，因我一时的疏忽造成了可怕的后果，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阿西娜欠下的债，但是该死的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利追上一步，“西弗勒斯……”

斯内普蓦然转身，声音嘶哑，神色癫狂，“哈，当然，跟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我借了你一颗精子，我当时是昏了头想着救世主的种子总会比别的巫师要强一些，我当时就应该随便找个巫师来上床而不是觊觎救世主的力量，这样就不会造成由你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杂种站在我面前公然指责我的可悲现状。”

哈利提高了声音，叫道：“西弗勒斯。”

斯内普剧烈喘息，“小杂种，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我？别这样叫我，这只会提醒我昏头干下的糊涂事。”

哈利大步走过去，不顾斯内普的推搡，将他狠狠勒进自己怀抱里，“西弗勒斯，跟我上床不是糊涂事，借我的种子生下阿西娜是我最为感恩的一件事，不管基于什么目的，不要这样，西弗勒斯，抱歉，抱歉，我不该指责你，都是我的错，求你，别这样。”

斯内普剧烈喘息渐渐平缓，他不是真的挣不开哈利的怀抱，他也并不真的想，独行太久的人，谁不渴望火光与温暖呢？更别说这温暖他曾经真切的拥有过，就算早已失去。

随着斯内普情绪的回落，哈利剧烈跳动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将额头抵上斯内普的，喃喃道：“原谅我的鲁莽，西弗勒斯，我只是太想为阿西娜、为你们做些什么，我错失了六年，你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斯内普深呼吸，坚决推开哈利的肩膀，但没有拒绝哈利引导着他并排坐上沙发的好意，斯内普双手捂住脸，快速的克制纷乱的情绪，哈利在他身侧，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遍又一遍的安抚。

此时无限的静谧，除去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及斯内普略有些尖锐的喘息，再无其他声音，哈利奇异的觉得，这一刻，他忽然找到了他一直追寻着的感觉，他似乎就该坐在这里，就该揽着斯内普的肩膀，就该这样子，长长久久的，哪怕是一辈子。

他怎么会这么傻呢？需要用这么多年、需要交往这么多情人才认清，他追寻的早已在他手里、而他生生错失了呢？他不指望他的家中毫无争吵，因为他的性格本就乖戾，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温柔的无条件顺从，而是能够与他共鸣的、哪怕是针锋相对的吵架的那种热闹，他需要一个热闹的家，需要爱人在旁，儿女绕膝，明明他已经唾手可得，却又轻易放弃，懊悔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但当务之急，还是安抚西弗勒斯，他试着自我剖析，“或许，我们一直吵个不停，是因为我感觉上的错位，我一直追求着与你的平等，可那太难了，你是我的老师，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是个资质平庸、除了救世主的头衔毫无是处的混小子，可你是精通魔药和黑魔法防御的双料大师，你脑中的知识我穷其一生也无法掌握，除了一而再的抓紧你，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得到你。”

斯内普不知何时放下了手，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你抓紧我的方式就是像个毫无教养的混球对着我不停的大吼大叫？”

哈利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我知道有些幼稚，可如果我一切都乖乖听你的话、任由你一而再的指使我或者鄙视我，我会觉得我还是学生你还是教授，我不想那样，我要……”

斯内普道：“平等，你刚才说了。”

哈利有些别扭，剖白总是让人不安的，“你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无论我做什么，得到的似乎总是你的申斥与嘲笑，可我们是恋人，没有……”

斯内普深深皱眉，“恋人？”

哈利瞥他一眼，快速咕哝道：“我知道你不这样想，但我这样认为，作为恋人，如果地位不对等的话，必然会造成不可预估的灾难，就像我们一直争吵那样……”

斯内普道：“我们争吵，是因为性格与认知，将之归类为学院分歧也不算错，跟平等与否无关，并且……”

他微微叹口气，“说到平等，事实上，我与你并不是平等的，哈利，我一直都欠你的，因我昏聩的将那个预言告诉了黑魔王导致你的父母双亡，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弥补都不可能还你一个健康的童年，我从头到尾对你态度恶劣，而在我将死之际，是你朝我伸出了救援之手，命债已经够可怕的了，你又为了我的清白四处奔走，陪你睡觉甚至不能算是补偿，因为那是我乐意的……”

哈利震动，握住斯内普握拳搁在膝盖上的手，“哦，西弗勒斯……”

斯内普抿紧唇，有些羞恼，“不是说现在，救世主当然永远不缺情人，完全不必要在一个年龄大很多的、脾气极差的老男人身上屈就，我中午那些话，你最好还是忘掉的好。”

哈利暗暗叹息，跟罗恩的对话还是被听到了啊，虽然他明显误解了他的意思，“你误会了，西弗勒斯，我那会只是在跟罗恩解释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们是有感情存在的——我们的感情不因年龄而生障碍，你的脾气我也早有领教，我要是在意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开始了，抛去你说的性格和认知不谈，我们……”

他执起斯内普的手凑到嘴边，在凸出的指关节上亲吻，以牙齿轻磨，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视线往上擒住斯内普的，“我们的身体有多契合我想你不会忘记，就算六年过去，我曾愚蠢的在其他人身上试图寻找你的影子，可是无论他们多么，如你所说，年轻貌美，那都不是你……”

斯内普眼中冒火，嘴唇扭曲，显然被严重冒犯了，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却激起哈利更用力的抓握，他怒斥，“要我说多少次，波特，我对你那一堆小情人感到由衷的恶心，我容忍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羞辱我的。”

哈利急道：“哦，西弗勒斯，听我说完，好吗？我怎么会羞辱你呢？我只是在，我想，我在试着对你说出我的感受，我知道这些年我在感情处理上一团糟，不能要求你对此毫不介怀……”

斯内普冷哼，“不要把我和你那堆乱七八糟的小情人相提并论，你不会知道……”

哈利急切的打断他，“从来没有过，我发誓，你要我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你在我心中的独一无二？”

斯内普侧头看向书架，扯动嘴角，“听起来像个笑话，你所谓的独一无二，大概是你我认识的时间足够长，对彼此的看法足够复杂，我教了你六年，在你我上床前，我们彼此仇视的恨不得对方消失，你说床事上的和谐，年轻人总是把情欲和感情混为一谈，我能理解，你如果非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触称作感情也无所谓。”

哈利激烈道：“该死的，我在试着告诉你你对我的重要性，你就不能别用这么居高临下的态度傲视我。”

斯内普挑眉，“真抱歉，我向来如此。”